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刀锋】【诚彬】叹息墙(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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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馨诚先是连续按了三下门铃,然后停顿了几秒又连续按了三下,这一次他等待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可能过了十秒了—紧接着他高举起右手,在他的手掌就要用力落下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馨诚?”韩松阁站在门口一脸惊诧的望着他。

 

“韩彬在哪儿?”赵馨诚停顿了片刻,缓缓的放下手臂,点头示意了一下,微笑:“我是说,他在家吗,干爹?”

 

他前一句的语气太像是质问,而后面这一句的弥补和缓冲又太过生硬,韩松阁侧过身子将赵馨诚让进来,微微偏头将紧皱的眉头避在赵馨诚的视线之外—这两个孩子—

 

“他在家啊…陪依晨玩儿呢,是不是给他打电话没打通?他手机充电呢…”

 

赵馨诚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的换上拖鞋跟在韩松阁身后走过玄关进入客厅。

 

韩彬坐在靠近阳台的那把摇椅上,正低头轻声阅读着一本有着精美的彩色封面的书,依晨跪坐在旁边的地毯上,像只小猫一样趴在韩彬的膝头,仰着脑袋看着他,姿态专注。

 

那个场景中岁月静好的意味扑面而来,让赵馨诚有一瞬间的瑟缩,脚步下意识的一停。

 

“…你这点儿踩得准你干妈晚饭马上做好了,正好一起吃点…”韩松阁的絮叨就像一个平凡的家长,而听到了声音的韩彬也抬起了头:“馨诚?是来蹭饭的吗?”

 

他语气轻快,嘴角噙着和煦的笑意:“你先坐会儿,我给晨晨读完这一段。”

 

赵馨诚的手指不自觉的蜷曲,他深吸一口气绕过韩松阁大步走到韩彬身边一把拽住他的右臂:“你跟我走,我有事要问你。”

 

他用了足够大的力气,韩彬随着他的力道有些匆忙的起身,书掉落在地上,依晨也不自觉的往后一仰,韩松阁的话戛然而止,客厅突然一片沉寂。

 

“馨诚来了是吗?”韩夫人边摘掉围裙边走进客厅,“我今天做了…怎么了这是?”

 

韩彬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在躺椅上,抬起头时嘴角笑意不减,转头面向韩夫人:“妈我和馨诚出去一趟,你把饭给我俩留着…”

 

韩夫人不解的眨眼:“这俩孩子你们…先把饭吃了再—”

 

“早点回来啊。”韩松阁一边提高音量一边走到韩夫人身边接过她的围裙,同时抬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多年夫妻的默契让她虽然疑惑但是依然配合的咽下了后面的话。

 

赵馨诚悄悄的松了口气,微微垂下眼睫不敢看韩松阁的表情,拽着韩彬闷头向外冲,迈出两步却感受到一股微弱却足够执拗的抗力。他回过头,正看到依晨拽住韩彬的左袖,充满敌意的瞪向他。

 

韩彬迟疑了一下,想甩开赵馨诚的手却没有成功,他挑眉看了赵馨诚一眼,最后没管那只被扣住的手臂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单膝跪地和小女孩平视:“晨晨,我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韩依晨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赵馨诚,沉默着摇头。

 

韩彬为难的看向赵馨诚:“馨诚要不你就先跟我们吃个饭再—”

 

你是怎么这么若无其事的要我留下来吃饭的?啊?

 

赵馨诚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头顶,他直接倾身手掌顺着韩彬的衣袖下滑,隔开女孩的手然后就要拉着韩彬转身就走,女孩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啊”,让他下意识的应声转头,正对上一双泪水从眼底迅速涌起的眼睛。

 

“你吓到她了!”韩彬责备的看了赵馨诚一眼,这一次他坚决的甩开了赵馨诚的手,双手抱起女孩坐回躺椅上,拿起那本书翻到之前的那一页:“晨晨…我接着给你讲多萝西的故事好不好…”

 

赵馨诚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因为羞愧而发烫—他究竟是怎样失去了理智要这样欺负一个小女孩—但他真的没办法假装冷静或者若无其事的安坐在桌边吃完这顿饭。

 

“馨诚,你跟我过来一下。”韩松阁扫了赵馨诚一眼,紧接着负手转身,也不管赵馨诚有没有跟上来,就迈着大步走在前面。

 

赵馨诚瞄了一眼死死拽住韩彬的衣袖正在努力止住抽泣的依晨,一边毫不客气的用白痴以及各种白痴的近义词腹诽自己一边快步跟上韩松阁的脚步。

 

韩松阁带他进了书房,随手指了一下写字台前的椅子,自己则绕到写字台后坐下,并抽出了桌角的报纸戴上眼镜看了起来。

 

赵馨诚迟疑了一下也坐下来安静的看着韩松阁读报纸。

 

等韩松阁快速浏览过整份晚报并翻阅了头版的几条新闻,他折起报纸摘下眼镜,看了一眼手表:“你再等一刻钟,韩彬应该就能哄好依晨,然后他就可以跟你走了。”

 

“干爹我…”赵馨诚张口欲言,韩松阁却直接挥了挥手截口道:“大概不到半个月之前,有一天韩彬回来得很晚,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和你在一起,是吗?”

 

赵馨诚一愣,但是立即反应过来韩松阁说的是哪一天:“是,他是和我在一起。”

 

韩松阁眯了眯眼,但是却似怕给赵馨诚带来压力一般微微低下了头:“你保证他那天晚上只和你在一起,是吗?”

 

韩松阁语气中的某种东西,可能是来源于他作为一个受人景仰在专业领域内做出杰出贡献的教授长期以来积累的一些权威感,或者是来源于他的专业—犯罪心理学—给他带来的和某些凶狠的阴暗的社会实质的过多接触产生的一种锋利,让赵馨诚莫名有些心虚。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然后开始详细的解释:“是,他那天晚上先去支队接的我,然后一直到他回家之前,都跟我在一起,依晨先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怎么说话,后来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如果我们一时讲不完,我可以跟着来家里。”

 

“嗯,行。”韩松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韩彬从小就懂事,但是他读初中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青春期叛逆或者什么原因,在外面惹是生非,折腾得家里鸡飞狗跳,我和你干妈操碎了心,我们当时就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像他从前一样乖,就好了。”

 

赵馨诚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话题即将要如何发展,他张了张嘴想问但是最终没有说话。

 

“后来他…果然变得懂事了,不,是省事了,当时,我和他妈妈以为他是长大了,没发现他省事得像个假人,不…死人。他在大学宿舍服药自杀,我们是最后得到通知的,他前几年不声不响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我们都以为这个儿子可能真的就这么没了。”

 

韩松阁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头看到赵馨诚满脸的不安,安抚性的摇摇头,微笑:“韩彬他…我跟他三十年,也算是尽了力尽了心,到最后他所有事情都自己死扛,什么都不会跟我说。但是你…我看得出来,你和他其他的朋友不一样,他在别人身边周全妥帖得有些模糊,而他在你身边,要孩子气一点,任性一点,那种任性让他显得真实。”

 

韩松阁突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赵馨诚身边,赵馨诚立即也站起来。韩松阁拍直视着他:“我确实把你当儿子待,你也领情叫我一声干爹,但我这另一个儿子,我看得出你很照顾他,只是有时候他太倔,你别跟他计较,让着他一点。”

 

那个眼神里的担忧和无奈让赵馨诚惶惶然的不知所措:“干爹你是说…”他茫茫然的语无伦次。

 

韩松阁叹了口气:“他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右手腕上有一些新鲜的伤痕,我跟你们警察打交道太多,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好,很心不在焉,所以可能忘了藏起来。”

 

赵馨诚悚然一惊,瞬间失声。

 

“你刚才…”韩松阁停顿了一下,抬腕看了眼手表,最终还是摇摇头拍了拍赵馨诚的肩膀,“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多管。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说完转身再一次走在前面,那背影看上去突然有些疲惫。

 

 

 

赵馨诚出来的时候依晨和韩夫人正在往桌子摆放菜碟和碗筷。韩彬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看电视,一听到他和韩松阁的脚步声立即转头起身:“爸…你们…”

 

“你们俩早去早回。”韩松阁随口嘱咐了一句就走到桌边坐下,不再说话。韩夫人微笑着冲赵馨诚点点头,也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赵馨诚突然觉得步履沉重如负满了铅块,他一把扯过韩彬的手臂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下了楼赵馨诚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自己家的地址,拉着韩彬一起坐到后座,全程赵馨诚微微低着头不看韩彬也不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很自然很放松的靠着椅背,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手机。

 

很明显韩彬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气急败坏,他甚至可以说非常清楚,而他不准备向自己进行任何解释或做出补救…赵馨诚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到赵馨诚家韩彬顺从的被赵馨诚拽进了家门,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赵馨诚一把将对方推到沙发上,双手撑着沙发靠背俯视着他:“他在哪儿?”

 

“什么?”韩彬茫然无辜的微微睁大了眼睛,“谁在哪儿?”

 

“你知道我在说谁!”赵馨诚猛的一掌拍上沙发,“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韩彬扫了一眼拦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臂,抬手用力想将其中一只手臂移开,而赵馨诚满腔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努力将手臂固定在原地,几乎是极端幼稚的在和韩彬较劲,韩彬笑了一下,突然动作迅捷的从赵馨诚的手臂下钻了出来然后脚下一晃闪身到了沙发后面:“你指哪一件?只是不管哪一件,我答应过你很多事情,到现在为止应该都还没有食言。”

 

赵馨诚站直身体,盯着韩彬放慢语速几乎一字一顿:“到现在为止…应该…没有食言?是指‘到现在为止’,他‘应该’还活着,是吗?”

 

韩彬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赵馨诚几乎被气笑了:“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八天前。

 

赵馨诚走进指纹工作室的时候,韩彬正好在跟一个人握手告别。

 

那个人四十岁不到,中等身材,不是很高大但是看上去很结实,头发有些稀疏,穿着一套质地良好但是微微发旧的冲锋衣,右臂上悬着一件鼓鼓囊囊的羽绒服。对韩彬微笑的时候,脸上的笑纹舒展而柔和的散开,就是这个笑容让他在本来十分朴实的装束下,平添三分儒雅。

 

那个人最后对韩彬颔首示意然后转身向赵馨诚所在的门口方向走来,与赵馨诚对视的时候再一次微笑,那微笑十分有感染力让赵馨诚立即也回以一个微笑并且点了点头。但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赵馨诚突然感觉到一种从脊椎扩散开来的颤栗,他下意识的转过身,目送着那个人步伐矫健、平稳的背影,眼前有无数个模糊又清晰的图像飞速闪过。

 

那些完美的、单调的,还是说破碎的、鲜艳的—

 

“馨诚?怎么了?”

 

赵馨诚僵硬的转过头,对上韩彬疑惑的眼睛:“他是…咳…”他清了清嗓子,一时说不下去。

 

“是来找小杨的,好像是小杨的老朋友要找他帮什么忙…小杨今天和小潘有约就没在这儿,”韩彬说到这儿停顿片刻,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赵馨诚的表情,那个表情…很奇怪,他一时想不起形容词,但是绝对不是“得知本来应该成为自己妻子的人和别人出去约会”而应该产生的表情,反而更像是一种—震惊、不,更像是…恐惧?可是为什么?

 

韩彬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我给他留了电话,他说改天跟小杨约好了再来…叫修—”

 

“修盛。”赵馨诚的声音很轻,但是韩彬依然听清楚了,他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认识啊?”

 

说完就低下头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抬头望向赵馨诚:“可以走了馨诚—”

 

赵馨诚突然快步走到韩彬身边双手死死的握住韩彬的上臂,逼视着对方:“你不应该认识他的…离他远点,听到了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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