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

好像...又回到..原来的脑洞了...请大家跟我自由的乱跑吧...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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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在芒街找到了你。”赵馨诚说完又沉默了下来，望向韩彬。

 

韩彬一直很配合，他不说话，不动作，但是并不紧绷，而且每次赵馨诚抬眼，他都能坦荡的甚至带有安抚意味的与之对视。他看上去对于赵馨诚“时空穿越”的说法完全相信毫不怀疑，而且眼神柔和，不会过于专注留出了适当的空间，又足够让你知道他在认真的听你讲话。

 

当然赵馨诚知道这种相信一定是基于韩彬十分严密的逻辑思维以及相应的因果关系。

 

而赵馨诚的这种沉默在整个叙述过程中屡次出现，韩彬耐心的等待赵馨诚完成他的斟酌、对语言的组织、对内容的迟疑、或者对情绪的控制，但是这一次似乎—

 

韩彬扶了一下眼镜：“所以…”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那张脸如同戴着一层完美厚重的泥浆面具但是这反而让韩彬更加笃定：“我死了，是吗？”

 

“……”赵馨诚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对。”

 

“但是—咳”韩彬清了清嗓子：“不我是说…咳…”他的措辞突然有些凌乱，轻咳带着难以掩饰的刻意—

 

“我了解了…”他低头沉吟半晌后抬起头：“馨诚你—”

 

赵馨诚本来无懈可击的面无表情裂开了一个危险的缝隙，一种仿佛从深渊升起又立即被吞噬的狰狞，让韩彬有短暂的失神：“…怎么了？”

 

“但是什么？”赵馨诚的声音艰涩而低沉，韩彬疑惑的皱眉：“什么‘但是什么’？”

 

赵馨诚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没有忍住直接双手捏住韩彬的上臂把他从之前靠着椅背偏头看他的姿势扭转成正面面向他—他知道这个姿势韩彬被铐住的右手不得不拗成一个有些别扭的角度但是—

 

“你想问什么？你很疑惑，一群没头没脑的无政府军，可能确实影响了你顺利脱身，但是总归要不了你的命，对不对？”他发音的方式因为牙齿之间的摩擦有一种喷薄而出的惊悚感， 韩彬却似无知无觉：“…我不明白…”

 

“你猜到了…”赵馨诚依然右手捏住对方的左臂，左手却抬起扣住韩彬的后颈，缓慢但是坚决的增加握力—他能感觉到手下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是我杀了你…”

 

韩彬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是缓慢的眨眼，一下又一下，无辜又无奈。

 

赵馨诚猛的摇晃了韩彬一下：“你说话！你以为我不敢告诉你还是怎么样？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要装傻？”

 

“馨诚—”韩彬终于叹了口气。

 

“你紧张了，”赵馨诚突然话锋一转用一个毫不迟疑的判断句截口，“你怕什么？”

 

“…馨诚，你的手…”韩彬闭上眼睛似乎是仔细感受了一下，睁开眼睛苦笑：“我现在觉得手有点麻，所以你大概是扣在我第四节颈椎的位置，这是人体的要害，你这种行为…”韩彬耐着性子循循善诱，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我的紧张完全是生理本能。”

 

赵馨诚哑口无言：“你…你简直—”

 

但是下一秒，赵馨诚话音未落，韩彬钢铁般的手钳住他的左手肘弯用力向自己的方向一扯，趁着赵馨诚重心不稳的向前倾身的瞬间用自己右手将手铐勾上对方的左手腕，同时左手扳过赵馨诚的脖子将他的头按在副驾驶前方的储物箱顶盖上。

 

赵馨诚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急促的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才顺利的说出话：“…这也是…本能反应？”

 

“这个应该是…条件反射。”右臂被方向盘上的手铐扭曲的角度限制了韩彬身体的发力，为了在这种条件下压制住赵馨诚，他在回答的时候不得不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赵馨诚却被逗笑了：“哈哈有道理…咳…条件反射，毕竟还可控，没有立即把我摔出去…哈哈哈咳…”

 

尽管这个姿势让赵馨诚不自觉的呛咳但是他依然笑得发自肺腑，他偏着头眼皮微抬却是看向韩彬被铐住的那只手，话锋一转：“你的手…不疼吗？”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韩彬的预料，他的惊讶引起他的左手片刻的松动立即被赵馨诚捕捉并成功趁机挣脱。

 

“呼…”赵馨诚歪了歪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看向韩彬，韩彬状似无奈的耸耸肩，但是并没有显得如何懊悔。赵馨诚有些挑衅的扬了扬下巴，最终视线却又鬼使神差的黏回方向盘上：“那个链条太短了，你用太大的力气可能会手指脱臼的，”他有些不自觉的气急败坏，“下回就算要因地制宜也别用这种东西。”

 

韩彬从善如流的点头：“好，知道了。”

 

就好像韩彬的手铐不是赵馨诚铐的，又好像赵馨诚被按在顶板上险些卡断脖子不是韩彬做的。

 

赵馨诚却似还不满意：“所以你…”他迟疑着。

 

韩彬了然而无辜的微微睁大眼睛：“我说疼，你会给我钥匙吗？”

 

“…现在还不行。”

 

“不疼。”

 

“你—”赵馨诚张口结舌，他确实很疑惑韩彬从前明明是一个温和体贴的人，对，他现在看上去依然是个温和体贴的人，但是，就是莫名的能惹人生气。

 

“真的没什么感觉…”韩彬说着还增强说服力似的十分随意的晃了晃手臂，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又望向赵馨诚，“现在不行的话，什么时候行？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赵馨诚咬了咬牙，他不确定，如果这就是他最后的、唯一的机会，他阖目片刻谨慎的组织措辞：“我…我只是希望你能试试，就…好好生活，我知道那很难—”他看到韩彬张口欲言抬手阻止了他，“是，甚至也许你已经试过了，但是当时你是一个人，而现在我会陪着你，我…”赵馨诚头痛的皱眉，他现在算是对韩彬用上了全套的“威逼利诱”：“除了帮你杀人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他看到韩彬因为他这句“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震惊的微微张嘴，这个孩子气的表情让赵馨诚稍稍有了点“自己好像选对了条件”的信心：“对，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们就…约定一个时间，半年，不，三个月，在那之前，你不要想着复仇，不要跑掉，不要离开，就…试一试…”可是到了句尾那一点点的喜悦又消失无踪：“万一你能过得好呢？行吗？”

 

他眼底的悲伤那么重，还有一些连赵馨诚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的委屈，这双眼睛让韩彬下意识的退缩，而赵馨诚再一次扣上韩彬的后颈，这一次他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扶起对方微微低垂的头好让对方看向自己。

 

“…馨诚我…”韩彬停下来。

 

赵馨诚不想拿韩彬的不忍心去赌，可是他除了知道对方会在意自己是不是痛苦，他没有任何筹码，而就连这个筹码也虚无缥缈到可能风一吹就散了。

 

韩彬终于叹了口气，他望过来的眼神何其温柔但是—

 

“人必须摒弃所有的冲突和战争，寻找拒绝侵略和复仇的方法[注1]。”韩彬轻轻的拉下赵馨诚的手，苦笑着摇头：“馨诚，我很感激你的心意，所以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你，但是我不是马丁·路德·金…我宁可你铐着我一辈子。”

 

这个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拒绝让赵馨诚突然大笑起来，他弯下身抬手掩住脸前仰后合的笑了许久，笑声非常的爽朗却莫名有些神经质，突然他直起身体语气一凝：“你觉得我会吗？”

 

他的的问题成功让对方一愣，韩彬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诚实的摇头，“不知道，如果你认为你是在为我好，你可能不会在意你对我的伤害所以我…不知道。”

 

这句话赵馨诚立时沉默下来。他认识的彬在与他相知为友的那么多年中不曾这样严厉的评价过他，但是赵馨诚知道他只是实话实说，毕竟他除了现行的“非法拘禁”，在广州那起成功“构陷”的谋杀还历历在目。

 

而赵馨诚的反应却让韩彬有些惶然：“馨诚我不是说…”

 

“不，”赵馨诚摇摇头，“你说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死心：“马丁·路德·金还说：‘而这种方法的基础，就是爱’[注1]。”

 

他一脸的严肃却成功逗笑了韩彬：“爱吗？那是奢侈品馨诚，你还有，我已经没有了。”

 

“什么叫我还有你已经没有了？我的爱…哈哈…”韩彬满不在乎的态度在赵馨诚眼里刺目非常，他开口，一字一顿：“潘—雪—晶—”

 

“嗯？小潘她怎么了？”赵馨诚极不友善的语气和这个突兀的名字让韩彬茫然的眨眼。

 

“我不是说她和你的事情有关系，”赵馨诚草草的一挥手 “不管是怎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因为我才进入了指纹，我这一个多月甚至没有跟她说过两句话，或者，不管我之前的人生轨迹是什么样，不管我是不是本来应该在你出事的前一年和她结婚。我只是想说，我现在每天瞻前顾后提心吊胆，只有你在我眼前我才定得下心来，我唯一能投入做的事情只有跟着你保护你，我全部的精力都在你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人—”

 

赵馨诚突然停下来望向韩彬。

 

韩彬的视线之前还没来得及转开，但是也只是刹那间的视线相遇他就立即垂下了眼睫。同时似乎是想找些事情来做一样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腕，可惜手铐“哗啦”一响，那个声音明明没有如何尖锐却成功让赵馨诚意识到之前韩彬的‘控诉’，他下意识的望过去又撞上了韩彬的视线，对方再一次不自然的躲闪—静谧的夜晚、密闭的空间、突如其来的沉默和闪着银光的戒具—

 

赵馨诚可以用他的警徽向祖国发誓他用那个手铐的时候没有任何绮念，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得这么暧昧这么…妖冶—

 

韩彬僵硬的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赵馨诚惊醒般手忙脚乱的拿出钥匙去解那个手铐。

 

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他说的那些听起来像什么…如果再加上之前那句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不，更重要的是—赵馨诚告诫自己要冷静却发现他越来越无法冷静—更重要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股脑的砸向他，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永远措手不及，本来这种背景下他只会庆幸还好他行动力超群手比脑子快才不至于错过时机，但是他确实从来没有思考过，他对外打着“拯救”的旗号，但是内心，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他终于磕磕绊绊的解开了彬的手铐，趁着收起手铐的动作将视线固定在韩彬的手腕上拒绝抬起头，却听到对方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馨诚你…知道吊桥效应[注2]吧？”

 

赵馨诚猛的抬起头瞪向韩彬却说不出话，谁不知道吊桥效应？但是你用得着这么心急火燎的撇清？啊？用得着？

 

连听到“时空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微笑的抬手示意“你继续说”，或者连知道自己将来要死在面前的人的手上，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也只是需要话语中的两次停顿，但是对上赵馨诚执拗的眼神，韩彬突然发现有些事情确实—

 

“我…”他自暴自弃的闭了闭眼。

 

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出的承诺非常的麻烦，他在他此前的人生中从未进行过如此灾难性的妥协—

 

“三个月，我试一试，行吗？”

TBC

 

 

注1：人必须摒弃所有的冲突和战争，寻找拒绝侵略和复仇的方法，而这种方法的基础，就是爱。—马丁·路德·金

注2：情绪受到了行为的影响，在吊桥上，由于危险的情境，人们会不自觉地心跳加快，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