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诚彬】叹息墙（6）
从这一章开始和我之前的脑洞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不能写成最开始设想的那样我也不懂...这个剧情走起来一般就不受我控制了捂脸...
但是我保证he，保证不会怎么虐...保证...土下座...
赵馨诚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窗望着韩彬。
他手上戴着一副被铁链固定在椅子挡板上的手铐，后背倚靠在椅背上微微垂着头，眼镜片的反光让赵馨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体的姿态很放松，整个人看上去驯顺而沉静。
赵馨诚的手指不自然的蜷曲，他尽量克制着力度不想让他的指节发出用力过猛的“咔咔”的声响：孟京涛…他虽然还不清楚孟京涛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是如果这么明显的陷害他还看不出来，他真是白当这么多年警察—
“小陈，你过来一下。”突然从身后传来的轻快的声音让赵馨诚应声转头。
越秀支队副支队长徐维茂，三十出头，看上去活泼爱笑，而且似乎对赵馨诚特别热情友善，是他主动提出的以联合办案的名义允许赵馨诚进入了监视室，导致赵馨诚虽然已经腹诽了无数遍“广州警方一群草包”，却如同戴上拳套却找不到对手的拳王，战意盎然偏偏无从发作。
之前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立即凑上前：“徐队…”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他回来吗？”徐维茂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单面窗另一侧的韩彬，语调轻柔，还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笑意。
“呃…他与一起谋杀案—”
“对，谋杀案…”徐维茂稍稍提高音量打断了一脸茫然的小陈，“你看他，他不像是因为谋杀案来接受盘问的—”徐维茂对着韩彬的方向扬扬下巴，“—他更像是来度假的，你不觉得吗？”
“所…所以我…”年轻人迅速的瞟了一眼韩彬又诚惶诚恐的望向徐维茂。
“换背铐，把灯调亮。”徐维茂叹了口气。
“是！”小陈立即应声转身，徐维茂在身后又加了一句：“铐紧啊。”
“是！”小陈脚下顿了一下立即加快脚步。
赵馨诚立即转头瞪向他：“你—”又转头看了一眼韩彬，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徐维茂无奈的转向赵馨诚：“这屋里都是有监控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对他怎么样而且…”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讥诮的笑意，“赵警官你对他评价那么高你怕什么？我们时间有限，不过是尽尽人事。”
审讯室内小陈先调亮了韩彬头顶上方的灯，然后解开了韩彬身前挡板上的手铐，接着将他的两只手臂环过椅子在背后铐紧，赵馨诚可以从韩彬虽然只是微微皱起却没有再松开的眉判断出小陈是如何执行了他的队长的命令，事实上，他很熟悉这个姿势，因为他也会这样对付嫌疑犯，他甚至知道这个姿势各个发展阶段的效果：
韩彬首先会觉得手腕很痛，接着是小臂，然后是上臂，同时双手会发麻，不管他肢体的柔韧性有多好，铐紧的背铐对骨骼和血管的压迫一定会让他失去抵抗能力，而最妙的是，只要他不剧烈挣动，能看出来的最多也就是手腕上一圈破皮的外伤，离刑讯逼供还差得远呢。
赵馨诚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徐队，是孟京涛对吧？孟京涛昨天还活蹦乱跳，而我可以证明韩彬从昨天到今天所有时间段的行踪，他有不在场证明，并不具备犯罪条件。”
徐维茂似乎被逗笑了：“赵警官，我看你是兄弟单位的同行，所以你只要不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你就可以呆在这里，但是不要太多事，而且你觉得你的证言我们有采信的必要吗？”
“我的证言怎么—”赵馨诚音量骤高。
“你应该知道啊！”徐维茂用更高的音量把赵馨诚的抗议压下去，然后不等赵馨诚反驳就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走向审讯室的门，扳下门把手之前他转头看向赵馨诚：“赵警官，这里是广州，不是北京，别让我们难做。”
“…骆熙珉…谋杀…”徐维茂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声音很轻的自言自语，“哦？祥发裹蒸棕？”他惊奇的抬起头，“你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是那家裹蒸棕老板的女儿？”
韩彬抬起头对着面前一脸饶有兴趣的八卦状警官点点头，眉心微蹙，不说话，但是似乎徐警官也不甚在意，只就着裹蒸棕的话题絮絮叨叨：“那家是广州最好的啦！不骗你，外地人到不了肇庆就一定要去这家，你去吃过了吧？”
韩彬沉默着又点点头。
徐维茂眨眨眼睛，他当然知道韩彬为什么不说话，他能从韩彬僵硬的躯干和紧绷的下颌线判断出对方正在咬着牙忍耐着过紧的背铐带来的不适。他笑了笑，并不试图掩饰自己笑容中的满意，又翻了翻资料：“技术部人动作很快嘛…咦？”
他抬眼，挂起一脸纯然的疑惑：“我看我们的人核实过，骆熙珉案子是北京东城分局的，但是赵馨诚赵先生，他刚刚跟我说他是海淀分局的？”
“对…他和骆女士的案子无关，也不代表…北京警方，他就是…陪我来的。”韩彬语速语调语气都正常，即使偶有不自然的停顿，配合的态度也是无可挑剔。
“韩先生作为律师，还是在首都，收入应该不错吧？”徐维茂合起文件夹扔到一边，话锋一转。
“还可以…”
“总比我们警察赚得多吧？”
这次韩彬不置可否，只是疑惑的微微挑眉。
“我看你们定的那个酒店好像也不是很贵，就算是因为地理位置有点溢价，正常人总也还住得起单人间。但是我早上去敲门的时候…你们是住一起的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不止韩彬措手不及的一愣，监视室的赵馨诚都茫然起来：什…什么关系？
“…朋友。”这个“朋友”实在是过于笼统，徐警官绞尽脑汁：“嗯…朋友也有很多种…那你们是—”他随手挠了挠头，“青梅竹马还是生死之交还是灵魂伴侣啊？”
“…他是我父亲的干儿子。”这个描述显然较之前的朋友要具体得多，但是徐维茂似乎还是不满意，他叹了口气，仰头对着监视器的方向：“放一下录音。”然后低下头面向韩彬，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期待：“你真应该听听他是怎么形容你的。”
“你是说，有人要杀我？
我很担心，恐怕你的时间不是很多。
我能请问一下，是谁吗？
你的仇家。他姓韩，我相信你绝对听过…和他有关的一些…关于死神的传说。
韩什么？抱歉我…不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什么？
韩…他是叫—
韩彬。我们能不能就开诚布公的谈？我是真的怕你会死啊。
……”
赵馨诚突然一拳捶上面前的玻璃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他也理所当然的被周围迅速扑上来的一堆广州警察扣住肩膀压在地上。
兔崽子…孟京涛，你好，你很好，你敢录音敢剪辑，我就看有我在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搞什么？”徐维茂直接冲出来，看到地上的赵馨诚也是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安慰起赵馨诚：“…赵警官，我说过啦，别让我们难做，你也别激动，录音的法律效益常常有争议，我们也就是把它用来—”
“它被剪辑过。”赵馨诚尽量平复情绪：“放开我，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任何不恰当的行为。”
“徐队…”徐维茂看了一眼周围眼巴巴的盯着他的警察，在赵馨诚身边蹲下身：“赵警官我们说好—”
“我保证。”赵馨诚立即承诺。
徐维茂无奈的站起身拍拍他的同事：“OK，放了他，让他起来说话。”
周围人一松开手赵馨诚就一跃而起，他动了动肩膀和脖子，扫了一眼还聚在他身边警惕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的一干人等，赔着笑抬手示意了一下：“见谅见谅…”紧接着转头面向徐维茂正色道：“我承认我确实见过孟京涛，也确实和他说了这些话，但是还有一些劝他逃跑的内容被他剪掉了，我现在怀疑，他是诈死逃跑趁机陷害韩彬。”
相较于赵馨诚的火急火燎，徐维茂不甚在意的挥挥手一脸云淡风轻：“你的思路当然也是一种可能性，我们有类似的考虑，而且录音是否被剪辑也已经找鉴定中心在做，这些都不用你担心，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上前一步，“就算是被剪辑过的录音，但是你的态度—你很确定，如果孟京涛不听你的，他会死在韩彬手上…不是吗？”
赵馨诚一时间张口结舌。
“说不出话？”徐维茂同情的撇撇嘴。
“法不诛心，”赵馨诚忍无可忍：“身为警察—”
“不劳你教我们怎么当警察，赵警官。”徐维茂勾起一个冷笑一字一顿“身为警察，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说完转过身就要进审讯室。
“你要做什么？”赵馨诚一把捞过徐维茂的手臂。
徐维茂心不在焉的低头扫一眼赵馨诚的手又抬眼，一脸的不耐烦：“赵警官…赵先生，我说过了，这里有监控，你不用对你的‘朋友’这么紧张，我看他好得很，只是…”他拖长了语调，“他听到自己的‘朋友’这么评价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赵馨诚立即转头看向玻璃另一边的韩彬，韩彬的脸像覆上了一层面具般毫无表情，只是微微偏着头，视线落于桌旁虚空中未知的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先生—”徐维茂的声音让韩彬惊醒般的眨眨眼，他转过头，突然对徐维茂笑了一下，而这个笑容—这个笑容—
彬生气了。
“这段录音—”
“我不想再跟你探讨和这段录音、或者和赵馨诚有关的任何问题，”韩彬第一次打断了面前审讯他的警官，而且语气生硬，和他之前的配合态度判若两人，这让审讯室内外所有人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我不认识孟京涛，他是我当事人骆女士的同事，也是走访名单上的一位，你们可以找祥发裹蒸棕的付子明核实，至于孟京涛的死—”韩彬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下来盯住面前的徐警官，他的眼神里是一种惊喜、一种兴趣以及—一种俯视众生的冷漠。
赵馨诚见过这种眼神，这是彬在看穿他人隐藏的秘密的时候的一种眼神，而被这种眼神笼罩的徐维茂不自在的避开了彬的视线。
“我想问…你们用谋杀罪来逮捕我的时候，”彬刻意放慢语速，带着一种仿佛谅解他人的愚蠢的耐心，“确定孟京涛真的死了吗？
“你什么意思？他当然—”尽管徐维茂克制得很好，赵馨诚却隐约看出来他的一丝慌张，而只要这一丝慌张，对于彬来说就足够了。
“任何一起谋杀案的立案，警方最基础的第一步工作，就是需要证明有人被害，证明死者就是所说的被害人，而且是死于非法暴力，这些事情在有尸体的情况下非常简单，但是，注意我的前提，我是说，在有尸体的情况下—”
赵馨诚终于意识到彬发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警察，不出意料的收到了他们躲闪的眼神，这样诈一诈嫌疑人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对于彬来说…赵馨诚突然觉得还在审讯室里和彬对峙的徐警官有些可怜。
“我们当然认定了孟京涛的死亡事实，而且就算没有尸体，也可以认定谋杀案—”
“当然，只要证据链完整，没有尸体也可以定罪，但是我猜你们除了一个看上去触目惊心的第一现场…可能有血液啊打斗痕迹啊之类之类的，而且一定和孟京涛的DNA吻合，然后，应该就没有和我有关的证据了，否则你们不会献宝一样把那段录音拿来给我听，毕竟它充其量也就是个辅证，而且如果是被剪辑过，连证据都算不上。”
徐维茂终于“噌”地站起身，手叉着腰在审讯室里转了一个来回，然后一把拍上韩彬面前的挡板，俯下身，语气透出一丝丝的狠厉：“律师是吧？读法律书读太多的人，总以为法律和书里写的一样—”
“留置盘查，”韩彬毫不畏惧的抬眼和面前的人对视，“你可以扣留我24个小时，或者，你想想办法，得到你们分局的批准，可以扣留我48个小时，除了这些，如果你还想做些什么和‘书里的法律’不一样的事情，我只是提醒你做完了千万不要忘记把我和外面的赵馨诚一起灭口。”
“你—”徐维茂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摔门而出：“让人盯着鉴定中心，把外勤组今天在家里的人都给我叫来，还有—”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里面这个人，别让他睡觉，别给他水喝，给我盯住了，听明白了吗？”
“是！”
“徐队，徐队！”赵馨诚担心的望了一眼韩彬，又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徐维茂，“徐队韩彬他—”
“无关人员都给我清出去。”
徐维茂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而赵馨诚也被人请出了越秀支队。
他毫无办法的望着支队来来往往的警察，大概二十分钟之后终于还是给韩松阁打了电话，他尽量隐蔽的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干爹，我是馨诚…”
即使用上了韩松阁的人脉和声望，韩彬走出越秀支队的大门的时候也到了第二天早上，拖满了24个小时，赵馨诚焦急的等在门口，看到韩彬依然挺拔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快步跑上前。
“彬…你…”他看到他脸上泛青的胡茬和眼下的黑眼圈，“你还好吗”这句话就问不出来了，只得安静的跟在他身边，而韩彬似乎是太累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走到路边抬手拦出租车。
“你的手—”赵馨诚目光一凝就看到他手腕上的血痕，下意识的伸手去握，韩彬却一侧身敏捷的避开了赵馨诚的动作。
赵馨诚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肌肉拉伤了？”
韩彬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专心的拦车，赵馨诚也不再试图跟他说话，只是在出租车停下的时候抢先一步替韩彬拉开车门，韩彬倒是毫不犹豫的上了车，似乎对和赵馨诚共乘一辆出租车也没什么排斥的情绪。
到了酒店韩彬直接找了一套衣服就要洗澡，赵馨诚不敢碰他的手臂和肩膀又想着要拦住他，只好侧步直接滑到韩彬身前：“你手上的伤不能沾水。”
韩彬看向赵馨诚，终于叹了口气：“我会小心。”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疲惫，赵馨诚默默的退开，给客房中心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一些纱布和伤药上来之后，就坐回自己的床上忐忑不安的等待，彬会…怎么做呢？
韩彬收拾好自己走出浴室，他穿着自己的衣服，头发有些潮湿但是不会滴水。
赵馨诚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到这儿来坐，你手上的伤还是得处理一下。”
韩彬乖顺的坐到他身边，先伸出了右手让赵馨诚上药包扎。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还是赵馨诚先开了口：“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韩彬摇摇头：“我想问的你不会说的。”
赵馨诚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对。”
韩彬无奈的笑笑：“但是馨诚…我想我们以后，还是要减少接触。”
赵馨诚手下一顿，把右手的最后一点药上完，然后放下药瓶开始缠纱布，才开口：“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的信息从何而来，但是你是对的，我确实想杀孟京涛，而且我也知道你只是想阻止我并不是想把我交给警察，我猜你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他，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是你…很碍事，如果你还要坚持跟着我我恐怕—”韩彬停顿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馨诚不说话只是又拉过韩彬的左手开始处理伤口，处理好就将托起韩彬双手的手腕前后打量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抬起头直视韩彬：“你的…减少接触是指？”
韩彬有些歉意的笑笑：“我希望你离开指纹工作室，如果只是作为支队的顾问我们工作上的接触—”
“我拒绝。”赵馨诚一口回绝：“我是不支持你杀人，但是孟京涛他…很危险，托我的福，他已经知道你要杀他，他必然会反击，他第一次是以陷害你的方式，第二次，就不一定会用什么别的方式。”
“诈死这么大的阵仗都伪造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证据，其他的方法更—”
“那是因为你—如果换了别人—”赵馨诚忍不住抗议。
赵馨诚气鼓鼓的样子让韩彬忍俊不禁，但他还是体贴的换了种说辞，“对啊，你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吗？没关系的。”
赵馨诚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整肃表情：“孟京涛—他是陈娟的领队，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务科副科长，但是，孟京涛又是谁呢？”
韩彬惊讶的眨眨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抽回之前被赵馨诚握在手中的手。
赵馨诚由着他的动作想阻拦却又不敢：“对，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我还知道他在这一次失踪之后，你尽可以用各种方法，但是只要是用孟京涛这个名字，你什么都找不到，你知道他没死，但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我—”
赵馨诚心下叹息：“我知道他的真名，还知道他的东家，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信息，我保证他逃到天涯海角你也能杀了他。”
他看到韩彬眼睛里本来璀璨的笑意和隐约的柔情仿佛风化的壁画般一层一层剥落，最后留下一层琉璃般无机质的亮膜—
—他是失望了吗？
韩彬扬起一个触不到眼底的微笑，对赵馨诚柔声说：“你有什么条件，你说，我一定办到。”
赵馨诚笑得没心没肺却站起身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伸手轻轻的在韩彬的肩膀上压了一下：“我希望你现在能睡个好觉。”
TBC
